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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寫了某本丸山姥切長義的修行前夜。
  ※沒有戀愛情愫(作者定義),但全文圍繞在長義與大般若兩人的言語與肢體互動,CP潔癖者閱覽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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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如鏡。

  於河面上縱橫的粉色在皎白月光的投影下於漆黑的水面搖擺,水上水下,蜿蜒的枝枒優雅地朝深邃的夜空伸展,合力拓展出一條幽靜的櫻之隧道。

  「真是美景啊。還真巧呢,你也來賞夜櫻嗎?」

  「……是你啊。」

  臨近深夜,滿開的櫻花樹下寥無人煙,呈現出難能可貴的寂靜之景。原先獨自沐浴櫻景的青年聞聲望向不請自來的男人,接著在對方的示意下接下淺底的圓杯。

  「喝之前我先確認一下,這不是『般若湯』吧?」

  當清澈的液體傾入杯底,搖曳出月色時,猶記著明日行程的青年不禁詢問了聲。

  「只是一般的水而已喔。但是用酒器盛裝的話比較有氣氛吧?」

  「……還是一樣在奇怪的地方上講究啊。」

  「你可以說這是善於享受生活。」

  「是、是,你開心就好。」

  輕抿一口杯水,冰涼甘甜的液體隨之滑過乾澀的喉頭,令緊繃的心緒也稍稍鬆懈下來。摩娑著手上的酒杯,注視著河面櫻景的青年冷不防地戳破男人來到這裡的真正理由。

  「不是巧合吧,哪有人自己來賞櫻還特別多帶一支酒杯的?」

  語畢,青年斜倪向身旁的男人,並恰巧與對方投落下來的視線相對。這個方向根本看不見櫻花。青年默默地心想,但卻懶得再揭穿對方昭然若揭的心思。

  「嘛……看到美人自己出來夜遊,我會擔心嘛。」

  「擔心鍊度九十九等的刀劍男士嗎?」

  「是擔心準備要去修行的你啊,山姥切。」

  反正大般若終究會自己把心思說出來的。想到長船主流派的刀們都是怎麼樣的個性,青年便對男人輕易吐露情緒的舉動感到理解。長船的刀們雖然性格各異,但本質上都是對自我與他人相當坦誠的類型。他們這樣的刀,因為直率又為人真摯的關係,總是惹人喜歡的;但對於不屬於這種類型的人來說,或許有時候又難相處了些。

  「……我原本以為你是更體貼的類型。」

  畢竟,太過坦誠意味著赤裸。

  沒有正面回應對方的試探,青年別開目光,又抿了一口清水。他本期待大般若會對他的出行並不過問,因為這個預期,他才特意挑在對方擔任近侍的期間提出修行。但最後,大般若還是辜負了他的期待;他沒有放任迷惘的自己獨自在深夜的河畔邊遊蕩,而選擇來到他的身邊陪伴。

  大般若應當是知道他並不想被人直接過問的,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體貼也是要有限度跟原則的啊。」

  「這種話由你來說真沒說服力。」

  「我可是一直都有在遵守自己的原則的。像在面對山姥切長義的時候,體貼與不體貼的比重會設定在九比一左右,然後現在就是少數需要不體貼的時候。你剛剛也感受到我的不體貼了,代表我還是把界線掌握得很好的,不是嗎?」

  「九比一……雖然不是沒有察覺,但在你眼裡我還真是一振十足嬌慣的刀呢。」

  「只要嬌慣著就能讓他變得更有魅力,那麼恣意地去嬌慣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油嘴滑舌。」

  「哈哈、但是你吃這一套吧。」

  「算我講不過你好了,這個話題可以到此為止了嗎?」

  「嘛……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的話。」

  而大般若這麼做並非出自於體貼,而是基於近侍的立場、基於夥伴的立場,認為自己當下必須如此行動。

  所以,他認為現在就應該待在自己身邊的決議才難以輕易被動搖。

  男人此刻確實不如往常體貼,他甚至不惜破壞自己平日被他細心呵護的臉皮以換得話語權上的優勢,這種行為在大般若身上是很少見的。比起在對話中爭得上風,大般若還是更常透過妥協或退讓的方式達到談話的目的。而大多時候,他放軟姿態也就足夠贏得局面了;能言善道的男人即使退讓也依舊能將話題導引到他想要的方向。但在部分情形裡,退讓與妥協無法有效地引導話題,一旦不透過強硬的手段引導,對話便會無法往期待的方向前進。

  此刻,大般若就在用強硬的手法逼他談論明天的出行。他透過超出限度的揭露與坦承反制他對這個話題的避重就輕;一旦他對這個話題表現出迴避,大般若便立刻以令人難以招架的真情逼迫他轉正視線。

  追根究柢,他之所以會在這場言語交鋒中落敗,都是因為他無法狠心地拒絕他人的真情,也不夠狡猾所以無法說謊。大般若畢竟知曉他骨子裡的直率,所以每每向他打真情牌都能奏效。

  狡猾的男人。被迫著一同赤裸的長義不禁在心裡如此評價。

  意圖再喝一口水潤喉的青年隨後發現杯子已經空了,於是便悻然將杯子塞回男人手裡。再來一杯嗎?男人這樣問他,不過他拒絕了。挑了一塊乾淨的草地,他就這麼席地而坐。

  「……我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然後,他吐出一句絲毫不符合山姥切長義形象的話。

  光是說出這短短幾個音節,意識到自己究竟在說什麼的青年就覺得整個脖頸到臉頰都充斥著一股熱辣。不想再說下去,以及已經開口了,就這麼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非常丟臉,這兩種想法在腦海中交錯,使他的氣息也變得不穩起來。長義強裝冷靜地閉上雙眼,在深吸了兩口氣之後,終究還是選擇繼續陳述下去。

  「雖然有這個念頭一陣子了,但我其實搞不懂自己之所以想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當時幾乎只是憑藉著一股衝動開口……提完之後,對於即將到來的修行我卻毫無想法。」

  「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想去哪裡、想得到什麼答案。這些重要的問題,我全部都……」

  他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明明已經緊緊地揪住褲管,使勁到連青筋都明顯浮起的程度了,他還是沒能抑制肢體末梢微小的顫動。真難看、難看極了。長義一邊批評著自己的姿態,一邊感到無比難堪地停下了話音。

  他想,如果大般若沒有逼他將這一切說出來就好了。如果大般若沒有逼迫他,他便不會在他人面前變得如此軟弱、不會感到丟臉,也不會覺得一切都如此難以控制。他總是有辦法能在正式去修行時將一切處理好,然後風風光光地回來;但大般若卻在他準備好之前試探了他,讓他不得不像這樣出糗。

  「……已經可以了吧?我已經說出來了、」

  「是啊,真了不起……你很了不起喔、山姥切。」

  然後,才好人一般地抱他,用疼惜的語調悉心安撫。

  「……?你在幹什麼、」

  長義有些驚嚇地掙扎了下,卻又被大般若不容分說地攬緊了些。極化太刀的力氣他根本無法對抗,於是,長義不得不安分地在他的懷裡聽他繼續低語。

  「山姥切,因為你是對一切都無比慎重而認真的刀,所以才會對這些事情這麼迷惘。啟程朝向未知的地方是令人恐懼的,對習慣事先計畫好一切的人來說更是如此,但是,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好。」

  他一開始還是對這個擁抱感到抗拒的,對於這種過度親密的舉動,他只感到渾身不自在。但是當男人用有力的臂膀按住他,然後堅定地對他輕語時,不可思議地,他竟然慢慢安定了下來,這使得他又一次不像自己地、任由他人親密地觸碰著自己。

  「你是如此優秀的刀,對於你的啟程、你會如何成長、以什麼樣的姿態歸來,我只感到期待。所以勇敢地走出去吧,你會找到答案的。現在的迷惘不應該阻止你的腳步,你就應該是果敢向前的一把刀。」

  「……這到底是安撫,還是在給我施加壓力呢?」

  「這是在借你信心啊。」

  「信心、嗎……那樣的話,似乎就沒有藉口再露出這種模樣了啊。」

  來自他人的心音一下又一下、有力地震動著耳膜。明明什麼問題也沒有解決、現狀其實絲毫就沒有改變,長義卻莫名地鎮靜了許多。

  也許是因為,大般若的話語中含有對他的期待,還有因為他是山姥切長義而產生的無條件信任。這些事物是他一直以來都在追尋的,他習慣也致力於回應這些心意,對他來說,這些意念能夠為他帶來力量。

  大般若長光終究是太懂他了,自始至終所使用的策略都有效得讓他覺得瘮人。

  「……雖然應該要向你道謝的,不過你果然讓人覺得有點噁心呢。」

  「啊……真是對不起,突然就把你抱住了。還好嗎?會不會覺得哪裡不舒服?」

  「是不至於。不過下次請不要再這樣隨便抱人了,很讓人困擾。」

  「啊哈哈……我會多注意的,不好意思呢。」

  不過,被這麼細緻妥貼地照顧,終究還是令人舒服的。

  撫過被男人弄皺的衣料,接著又撥了撥褲子上的草屑,青年重新站了起來。在對話暫歇的此刻,他清楚地聽見河水潺潺流動的聲音,然後看見河面上的櫻花花瓣在水流的推進下一路流往彼方。這條櫻之隧道的彼方因為被夜色所壟罩而一片漆黑,那些嬌嫩的花瓣卻毫無畏懼一般,邊打轉著、邊朝漆黑的盡頭流去了。

  「……果然、是美景啊。」

  「是啊……是美景呢。」

  「不過,我也差不多看膩了。」

  於是,他便也毫不回頭地起身走了。

  身後似乎傳來一聲輕笑,這讓青年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不過夜實在太深了,遲來的睏意已經佔滿了他的腦海;長義開始懶得再去計較大般若今日對他的冒犯,或至少,他想要等到回來之後再好好與對方精算今晚發生的一切。

  到時候,他們總該能勢均力敵一些了吧?

  模糊地,青年對於未來的自己產生了一點具體的期待;但他並沒有太清楚地意識到這件事,腦海中更多的還是迷惘。忙著為太多問題煩惱的青年一直到平靜地睡了一覺、在晴朗的清晨啟程、渡過一趟令人焦頭爛額的旅程之後,才相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件事。彼時,他正因為說贏了能言善道的男人而沾沾自喜,而大般若長光有苦難言的表情赫然讓他想起他曾經有過這種想要追上對方的祈願。

  「看來、這次是我的勝利啊。」

  「唉……你這麼伶牙俐齒,實在讓人很難鑽漏洞啊……」

  「打從一開始就不佔理的人再怎麼善辯都容易落於下風,這可是你教我的。好了,乖乖地把東西放回原位,酒的話你房間不是還有嗎。」

  「不一樣……」

  「嗯?你再說一次。」

  「……再見了,跟我無緣的十四代七垂二十貫純米大吟釀。」

  「也不用戀戀不捨到把全名都唸出來吧。」

  ──現在的他已經確實成為過去自己所期望的模樣了嗎?

  答案或許並不肯定。但是,或許正因為還有向上追求與變化的空間,他才能繼續認真地看待所遭遇的一切、繼續思考,然後變得比過去更加強大吧。

  看著曾經導引自己前進的男人正垂頭喪氣地將淺蔥色的酒瓶放回貨架上,回憶起自己曾經欠過一筆人情的青年不禁頓了一會,接著終於還是妥協地開口。

  「雖然不能買還是不能買,但在採買結束之後,我可以請你去喝酒就是了。」

  「欸?咦……?長義要跟我去喝酒嗎?我是很高興、但是為什麼?」

  「不要就算了。」

  「絕對是要的。」

  畢竟,當時彆扭沒有直言的那句道謝,他實在欠了太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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