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歸根

　　※關於家庭餐廳第三話，聰實第一次提到禮物時成田狂兒的心理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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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禮物想送給狂兒哥。」

　　在他百般無聊地攪拌著過燙的咖啡的時候，坐在他對面的青年突然這麼開口。

　　「什麼……？」

　　成田狂兒因此抬起頭來，望向今天一直不願直視自己的青年。也許在稍早見到對方的時候他就隱約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只是在聰實什麼也沒說的狀況下，他便不多猜測地將對方的反常解釋成值夜班的疲憊。因為在值夜班嘛，所以變得不像平常的自己這也是很正常的。親身體會過夜班副作用的狂兒這麼想著，直到岡聰實主動向他揭露了反常的主因。

　　「雖然不確定什麼時候能送成，但到那個時候，希望狂兒哥可以為了我收下來。」

　　這時候，他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所感受到的異樣感是真的。岡聰實之所以不看向他並不是因為疲憊，而是正思忖著如何向他開口；確認了這件事讓狂兒感到有些沉重，他其實不願細想聰實準備禮物的用意，卻一瞬間就靠著直覺明白了許多。也許是因為他一直以來已經收過太多太多的禮物，所以對於贈禮背後代表的意涵已經能反射性地意會；不請自來的禮物太多時候附帶著要求，這件事狂兒從當小白臉的時候就深有體會，當上黑道之後更是對贈禮象徵著什麼樣的條件交換無比敏感。

　　所以，他收到禮物才總是並不開心。

　　「您好，為您上咖哩套餐。這邊是套餐附的味噌湯，奶油麵包捲套餐立刻為您送上，請您稍候──」

　　他所點的餐點正好在聰實說完話後送了上來，話題被打斷、不須立刻做出反應讓狂兒暗自鬆了一口氣。他還沒決定好應該怎麼回答，雖然隱隱感受到心底的排斥，卻不認為順從本心回答是對的。畢竟大人總是身不由己，尤其他還比眼前的青年年長了足足二十五歲，更應該忖度情勢來做出選擇。況且，他任性的額度早在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就已經用完了，對十四歲的聰實吐出那句「去唱卡拉OK吧」已經使他處於超支狀態，至今依然處於還也還不清的境地，這樣的他還有什麼資格吐出拒絕呢？聰實的要求，無論內容是什麼他都是想要答應的。

　　「看起來很好吃。」

　　於是，在青年皮笑肉不笑地對著他的餐點發表感想之後，狂兒也選擇輕輕地拉起嘴角。「我會努力的。」想要回應聰實期待的他這麼回答，接著又動起手指，攪起被奶精染成淺色的咖啡。不知不覺中，他的咖啡似乎已經涼了許多，狂兒後知後覺地發現到這一點，於是他放下攪拌匙又喝了一口，讓又甜又苦的液體溢滿自己的脣齒。

　　「您好，為您上奶油麵包捲套餐還有單點的吐司披薩，這樣餐點就都到齊囉。」

　　「謝謝。」

　　聰實點的餐點終於也上來了，晚了一點，但也沒有太遲。隔著咖哩飯騰騰升起的熱氣，狂兒看見聰實將烤得金黃酥脆的麵包捲塞入口中。

　　他忍不住微微地笑了一笑。吃飽一點啊，聰實。接著他這麼說，然後被口裡塞滿食物的青年有些不快地看了一眼。聰實似乎變得經常那樣瞪他，他們重逢之後青年似乎就開始對他充滿怨懟；發覺這件事的狂兒卻沒有去思考聰實的不快究竟從何而來，只是純粹地享受著此刻，享受著還能與對方共餐的時光。

　　——吃飽一點、快一點長大，然後成為一個成熟又可靠的大人吧。

　　他將盛裝著吐司披薩的瓷盤朝聰實那裡推近了些，接著又開始自顧自地說起話來。諸如「熱騰騰的起司最好吃了，你趁熱吃啊」，或者是「聰實吃飯的時候還是把手肘放在桌子上，真是壞習慣啊」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一切都變得跟平常一樣了，聰實因為主動開口而展露的僵硬也漸漸消失了；他們誰也沒有再對那個話題多說什麼，宛如這只是個無足輕重的插曲。

　　即便，成田狂兒內心那股淡淡的寂寥遲遲沒有消散，但他依然習慣性地、完美地忽視了那股情感，只虔誠地在心中為青年的幸福所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