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可搭配想要傳遞予你,以及其他段子閱讀。

  -----------------------------

   如果要他坦承的話,山姥切長義可以斷言,他從沒有喜歡過情人節。

  不顧他意願擅自塞在鞋櫃、抽屜,又或是任何他私人空間的巧克力令他困擾;當面遞來的巧克力尚可以回絕,強迫贈送的則顯得棘手。以他的性格而言,退讓地選擇接受只會讓他越想越來氣,然而以社會的觀感而言,丟棄又顯得過於無情並且浪費。

  於是,當同班同學基於維護班級情誼而順口詢問他有沒有準備交換用的義理巧克力時,山姥切長義毫不猶豫地將那些事實上是本命巧克力的贈禮全數轉手予其他同學──即便他很快就發現同學微妙的視線,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因為將麻煩一次處理乾淨而感到輕鬆。

  畢竟他要是真的這麼在意同儕的想法,就不會發生被多嘴的山姥切國廣私下告狀他在學校沒有朋友這種事情了。

  記仇地瞇細眼眸,山姥切長義草率地將與同班同學交換而來的義理巧克力放進紙袋,接著揹起背包,準備從被情人節搞得亂七八糟的校園離開。或許是因為這是他待在學校的最後一個情人節,抓準機會向他告白的學生比往年還要多上不少;就怕繼續逗留又會遭遇這種麻煩狀況,長義不禁踏著急促的步伐走向樓梯口。

  卻在往下踩出第一步的時候,恰巧遇見抱著大量書籍往上走來的大般若長光。

  「……老師?」

  「哦呀、這不是長義嗎?來得正好,能不能幫老師搬一點東西呢,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果然還是有點吃力……」

  毫不猶豫地迎上前接過對方懷中的書籍,途中粗略掃過書背,果不其然皆是名家作品集或是藝術雜誌之類的資料。聯想到自家表弟最近埋首於比賽中的樣貌,山姥切長義已然明白這些資料大致的用途為何;不過出於確認與想與對方搭話的私心,長義隨後仍然抬首向他的教師詢問。

  「這是給美術班的學生參考用的資料嗎?量還真是驚人。」

  「啊啊、畢竟每個學生的領域跟風格都不一樣,個別準備起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您還是一樣用心。」

  「啊哈哈,因為他們都跟你一樣是優秀又值得栽培的孩子啊。去年指導你參加校內比賽的時候,我也一樣準備得很開心喔。」

  「我也是、那段時間很謝謝您。」

  「不過還真快呢,一轉眼你也準備要畢業了。接下來會變得很寂寞吧。」

  先一步來到門前的教師將書籍暫時抵在牆面,空出一隻手拉開美術教室的拉門。喀啦啦的聲響暫時打斷交錯的對話,令山姥切長義未能在第一時間將埋藏在心底許久的問句適時拋出。

  「來、放在這裡吧。謝謝你幫我把這些搬上來,坐下來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知道了。」

  他只好暫且順從教師的指令待在原地,重新尋找合適的時機開口。

  在大般若長光忙於將書籍重新整理與分類的期間,他來到自己慣坐的位置,將肩上的背包與手上的紙袋放上桌面。紙袋內部被簡單包裝的巧克力因為彼此碰撞而發出簌簌的聲響,那讓大般若長光分心地將視線向他投來,語調輕鬆地朝他問道。

  「那是巧克力嗎?」

  長義實在抓不準這句問話裡面究竟有幾分在意又有幾分隨意。

  窘迫地斟酌著措辭,連收下義理巧克力都莫名開始變得不適當的山姥切長義試圖解釋。

  「是跟班上同學交換的義理巧克力……本命、還有偽裝成本命的義理我都拒絕了。」

  他本沒有義務向大般若長光解釋手上巧克力的來源,卻在教師隔著鏡片投射過來的視線下感受到一股微妙的壓力。長義理智上知道,這大概就只是他的教師又一次的刻意逗弄;但在情感上,他不得不因為大般若長光的在意感到竊喜、同時為自己的受歡迎莫名感到尷尬。

  也許這就是先釋出情意的那方之所以會在關係中落於弱勢的原因;他總得為開啟這段曖昧負起責任,並且展現忠誠。

  「原來如此,你今年有好好收下義理巧克力呢。跟同學的關係變好了嗎?」

  「也不……嗯、算是吧。」

  「是嗎,那真是不錯。不過真是困擾啊,長義如果不收義理以外的巧克力,我的這份又該怎麼辦才好?」

  「……?等等、什麼意思?」

  上一刻仍因為教師對他人際關係的擔憂而渾身不自在,下一秒就被迂迴告白的山姥切長義在當下除了愣住以外根本做不出其他反應。他下意識瞪大的眼眸忠實地將大般若長光瞇起雙眸,向他微微彎起嘴角的模樣轉印在腦海裡,即便他的教師隨後宣稱這只是玩笑,他卻已經從對方神情知曉這番話語裡有幾分真心。

  啊啊、糟糕,這樣很不妙。

  一旦開始理解現況,生理反應便越加無法抑制。慌張與羞赧從他裸露的脖頸一路向上,展露在他抿起的嘴脣、脹紅的雙頰,以及向內蹙起的眉毛上;此刻的自己除了再也抑制不住的欣喜以外,同時因為情緒過於顯露而強烈地感到丟臉。然而他的教師並不給自己重新整理情緒的餘裕;放下歸類到一半的書籍,大般若長光走上前來將並未包裝的巧克力輕輕放到他的手邊。

  「這三年謝謝你的幫忙……如果我說這只是一份普通的義理巧克力,你願意收下嗎?」

  到底有誰會在這種狀況下相信這只是義理巧克力?

  根本擠不出任何話語表示同意,甚至連回望向大般若長光都顯得無比困難;對方的問話最後結束於他驅動手指抓住巧克力的動作,無言的失態卻並未惹惱他的教師,反倒惹來飽含憐愛的輕撫。

  大般若長光用指尖掠過自己臉頰的舉動讓他前所未有地無所適從。

  他有一瞬間期待他的教師會順著這個動作低下頭來吻他,也有一瞬間因為胸口的過度鼓譟而祈禱這令他煎熬的動作能夠快點結束;兩種矛盾的期待最後只實現了後者,大般若長光最終沒有在他還是學生時對他做出太過出格的舉動。

  「……時間也不早了,休息完就趕快回家吧。」

  「……我知道了。」

  這卻已經快要讓他無法負荷。

  他在混亂的狀態下與大般若長光道別,心態上的狼狽使他有種自己是從美術教室逃出來的錯覺。恍恍惚惚踏出校園時,迎面吹來的冷風使長義更加明確地感受到自己渾身的熱燙;如夢一般的發展反覆在他的記憶裡回放,瀏海搔過臉頰的觸感令他不斷回想起大般若長光撫過他側臉的指尖。

  他果然還是期待被大般若長光更多地觸碰。

  不只有臉頰、也不只有親吻,隱忍這股情感隱忍了整整兩年的自己想要與對方做更多只有戀人才可以做的事情。

  如果他畢業之後向大般若長光如此坦承,對方會不會讓他如願以償呢?

  「……這種要求果然還是太過分了吧。」

  將紅透的面容埋進刻意拉高的圍巾裡頭,知曉自己與最終目標仍存在遙遠距離的山姥切長義踏上漫長的歸途。

                         心 意
  ──同時緊握住口袋中平凡無奇、但無可取代的那份巧克力。

  

arrow
arrow

    空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