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歸根

　　※小密家的設定，美髮師大般若 x有錢人家少爺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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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著夕陽的餘暉，銀髮的少年推開清澈的玻璃門，踏進了他的領域。

　　那個剎那，大般若不禁愉快地瞇細了雙眸。

　　「歡迎，長義。」

　　他為少年翻過營業中的牌子，並讓剛收拾完器具的助理提早下班；尚且年輕的少年靜默地接受著他的特別待遇，舒適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男人準備妥當後的招呼。

　　以他們的交情與少年的身分，山姥切長義的確禁得起這份待遇。

　　「今天也一樣嗎？」

　　「一樣，照你喜歡的方式剪就好了。」

　　「明白了，那麼我可就不客氣了。」

　　畢竟，少年若是想要，甚至能夠將他直接買下，令他成為專屬於自己的設計師。

　　著名企業家的長子，同時亦是與自己有淡薄血緣關係的可愛後輩；無論基於哪個身分，大般若都相當樂於給山姥切長義一些特殊待遇。

　　更何況──

　　「那麼先來這邊吧，長義。」

　　率先將少年引至洗髮區，為對方披上吸水毛巾後，他扶著少年的後背讓他輕緩地靠上洗髮台。銀色的髮絲隨即垂落於純白的瓷槽之中，少年光潔的額頭亦完整地展露於大般若眼前。

　　接著，鬆懈下來的少年闔上了雙眼。

　　他於是能夠肆無忌憚地欣賞愛慕之人的面容。

　　轉開水龍頭，任溫和的水柱打濕少年的髮絲。冷熱適中的溫度軟化了少年冷硬的神情，鬆動不該浮現於未成年人臉上的嚴肅。由此確認溫度並不會為對方帶來不適，大般若便將擠上洗髮精，接著將十指埋入少年細柔的髮間。

　　泡沫帶走髮絲上的塵埃，他指尖的力道則帶走盤據於少年胸口的憂愁。大般若能看見對方的神情隨著自己的動作變化，時而放鬆地舒開眉眼，時而矜持地顫動眼睫；在少去瀏海的掩蓋後，少年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皆無所遁形。

　　舒服又或是疼痛，即便沒有言語，大般若依然能清楚知曉。

　　是以，這個時刻他總能產生山姥切長義屬於自己的幻覺。

　　水聲再度響起，將少年髮間及男人手上的泡沫沖淨。仔細地為少年壓乾髮絲後，大般若收起專注至肅穆的視線，重新彎起輕佻的眉眼，低聲讓少年坐起身。

　　「長義，起來吧。」

　　依言照做的少年顯露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乖順，讓他不禁得意忘形地向對方伸出邀請的手。他的得寸進尺卻令少年重新凝起冷淡的神情，長義嫌棄地瞥過他的掌心，向他撇下缺乏聲調的回絕。

　　「我能自己走。」

　　絲毫不給面子的少年隨即起身離開，迫使面露無奈的男人必須跟從他的腳步。

　　那是山姥切長義的高傲，即便從大般若身上得到難能可貴的安閒，他亦不容許自己顯露弱態。

　　這份對少年而言過於沉重的武裝，同時是山姥切長義之所以美麗的原因。

　　大般若即是被這樣的對方所吸引。

　　手指探入少年被吹乾的髮間，銳利的刀鋒小心地開闔，將已然過長的髮絲剪除。在近乎規律的金屬摩擦聲中，大般若注意到少年亦存在著定律的身體反應。

　　他從此明白觸碰長義的哪裡能引起對方的輕顫。

　　只要稍微牽動雙耳到後腦這個區塊，他眼下的少年便會不自在地僵住肩膀。剪髮時的碰觸顯然不同於洗頭時的按摩，極輕的撫弄更加挑動神經，如隔靴搔癢一般將人磨得更加不耐。

　　大般若敢肯定，少年被剪髮圍巾覆住的那雙手，此刻必定緊握成拳，以十足的緊繃抵抗頭頂傳來的刺激。

　　「最近在學校過得如何？」

　　於是他壞心眼地想破壞少年的努力。

　　低垂眼簾的少年聽見他的問話後反射性抬起視線，他們的目光於鏡中相交，而這讓大般若更加揚起嘴角。

　　那是他的假意親善。

　　「……一般般。」

　　「我之前聽光忠說你帶了個朋友去他的餐廳光顧？」

　　「是有這回事，但、我們的交情沒有他說的那麼好。」

　　假裝平靜的語氣在他刻意擦過那塊區域時堪堪崩毀。少年瞬間繃緊的臉部表情說明他的觀察相當正確，而破壞少年佯裝成熟冷靜的假面，亦令大般若感受到一股異樣的快感。

　　──啊啊，他還真是不成熟。

　　壓下差點顯現於面的愉悅，他邊回應著少年的話語，邊轉換站位，撫上少年額前的髮絲。

　　「閉一下眼睛。」

　　這驟然拉近距離的環節總令少年感到不自在。大般若能明確地察覺對方瞬間閃躲的視線，以及湛藍眼瞳中一閃而逝的慌亂。

　　在這時候，他總得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忍住輕薄少年的衝動。

　　撫去落於少年臉上的碎髮，長義再睜開眼睛時，整個服務也正式告一個段落。大般若輕扶著對方的雙肩，示意長義看向鏡中的自己，接著以藏不住驕傲的語氣說道。

　　「嗯，不愧是我們的長義，真好看。」

　　「……當然。」

　　略帶彆扭地回應了他的稱讚，長義隨後便掙脫了他的掌控，從座位上起身。明事理的少年即便有些少爺脾氣，卻極少耍無理的任性；在享受完大般若所帶來的舒適之後，隨即掏出自己的皮夾打算付款。

　　而這當然被身為長輩的大般若制止了。

　　「我明明說了，你可以當作這是長輩的疼愛的。」

　　壓住尚未打開的皮夾，男人以毫無反駁餘地的動作拒絕了他的客套。然而，一味接受他人的付出並非性格獨立的少年的作風；遭人擺布到這個程度，山姥切長義不禁不悅地反擊。

　　聰穎的少年給予他至高無上的報酬。

　　「……真的把自己當長輩的話，就把你露骨的視線收斂一點如何？」

　　他聽見獻出親吻的少年以微顫的嗓音諷刺他的舉止，而尚來不及為自身做虛假的辯駁，長義便鬆開抓住他衣領的手，維持著極為不快的神情拉開距離。

　　「收一收你那不真誠的虛偽。」

　　以十足抽象的話語作為這次見面的結尾，少年邁步離開了他的領域。薄脣貼上來的溫軟好似仍停留於脣上，大般若不禁眷戀地捂住那份觸感，低垂的目光中卻全然不見被投以憤怒的驚愕。

　　因為他明白少年話中的涵義。

　　今後，他大可不必再繼續假裝，得以坦然地將這份情感攤於少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