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PA,大概是出差結束後在公園乘涼的般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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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咖啡還是茶?」
「咖啡。」
「那麼我就是這個了。」
大般若長光順理成章地接受了他選剩的飲品,接著轉正身子,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長義看著對方彎曲膝蓋坐下的過程,忍不住心想著「這張長椅對他來說似乎太過迷你了」,接著,他又意識到與對方同坐在一個過於迷你長椅上,意味著他們將會無可避免地靠得很近。
「啊──長義,你看那邊有狗。」
才剛意識到這個現況,姿態放鬆的男人就又將右臂支上椅面,一邊向他搭話,一邊無比自然地朝他這裡傾斜了過來。他拘謹地靠在身體兩旁的手臂與對方的肩頭大概只離半個手掌那麼遠,雖然絲毫沒有碰到,但是頎長身軀擠壓著空間所導致的壓迫感已經足以讓長義在與對方毫無碰觸的狀況下感到不自在。抓不準正常距離的青年感到棘手地抿了一下嘴脣,但姑且仍是維持現狀地沒有動彈。他忍受著這種奇怪的親密感將視線投往對方指的方向──那裡有一隻吉娃娃──然後他聽見大般若感嘆地說了一聲「真可愛」,而他對此毫無感想。
大般若遞給他的那罐冰咖啡還被他握在雙手之中,在夏日太陽的催化下,罐身很快就凝結出細密的水珠。不過,他覺得原本其實沒有這麼熱的。開始覺得後頸滲汗的青年盯著土地上的陰影想。在還只有他坐下來的時候,樹蔭底下的這塊區域明明相當涼爽。
「我老家也有養狗呢,但是是大型犬,就沒有那麼活潑好動了。說起來長義喜歡狗嗎?有特別喜歡哪一種的嗎?」
「普普通通。硬要說的話,大型犬比較好吧。」
「這樣啊,有機會的話真想讓你看看我家的拉夫斯基呢。」
「……那個俄羅斯風格的名字是怎麼回事。」
「啊哈哈,我想取個充滿愛(ラブ)的名字,一不小心就變成這樣了。」
「是嗎。」
大般若倒不覺得熱的樣子。一邊啜飲著手上的綠茶,他一邊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事,絲毫不受熱氣影響地相當有活力。坐在一旁的長義不僅被迫聽男人大談他家的狗,還被迫聆聽對方有時候毫不掩飾的啜飲聲。那些毫不悅耳的無意義聲響令大了他近八歲的男人聽起來就像個大叔,一想到這裡,長義就不禁對對方此刻毫不矜持的姿態感到嫌棄。
「換我問你問題了嗎?」
「嗯?啊、當然,請說。」
但是──
「你跟誰都這麼沒有距離感的嗎?在這種天氣下、連肩膀都要靠在一起了。」
但是,即使是面對姿態隨便的大般若長光,他卻還是會無可救藥地,因為彼此之間的距離感心動。
蟬鳴突然間變得大聲起來。片刻之後,興起這種錯覺的青年才發現並不是蟬鳴變得更加震耳欲聾,而是他身旁的男人在他問完問題之後陷入了沉默。異樣的靜默驅使神經敏感的青年難耐地蹙起了眉,同時感受到濡濕的咖啡罐上又有一滴水珠滑落了下來。同樣受熱氣所折磨的青年從此時開始為自己的衝動後悔起來,他逃避現實一般地閉上了眼睛,接著,意圖隨便講點什麼揭過這令彼此尷尬的話題。
「那當然──不是啊。」
但大般若畢竟與他不同,他並不是會在這種事上輕易逃避的人。
「在這麼熱的天氣裡,還會想靠近的當然只有喜歡的人吧。」
所以,在他成功逃走之前,令人更加頭暈目眩的回覆先一步向他投落過來。
「你的這種地方……」
當長義隨後望向順口就能說出「喜歡」一詞的男人時,他本來懷抱的是「譴責對方輕挑言行」的打算。然而,當他真正轉過頭,與那雙炙熱的紅瞳近距離地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忽然什麼話也吐不出口。他當然不可能在接觸到對方流露出來的真情之後還延續著原意譴責他;但要是不這麼做,長義便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舉措了。
於是,在他毫無表示的狀態下,大般若隨即善解人意地率先拉開了距離。
「……但是我當然也會尊重你的意願。很熱對吧,我們準備回去吧。」
不等他回答,那雙長腿又重新打直了。頎長的人影一立起來恰好就擋住了下午斜照的陽光,而長義直到此時此刻才發現大般若方才坐的位置是更靠近日曬的方位。仔細一想這也是當然的,當大般若先讓他去休息,自己則走到一旁負責買飲料的時候,男人就已經將挑選好位置的權利先讓給了他。大般若隨後會坐在哪裡、喝什麼樣的飲料,這全都取決於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正如對方不久前說的一樣,他會尊重自己的意願。
但是,這樣難道不是也很狡猾嗎?
「……你想要我怎麼回答。」
「……?長義?」
「在知曉我的意思之前,你難道都沒有什麼期待嗎?」
濕漉漉的手掌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不久前還握著冰涼瓶身的手掌呈現出一股不自然的低溫。大般若被他嚇到似地回過頭來看他,與他四目相對後卻又馬上露出參雜著無可奈何的柔軟神情;長義隨即察覺到,這也是因應他的舉動做出來的反應。但腦袋過燙的青年已經無法接著思考,大般若到底是看見他怎樣的表情,因此才會選擇這樣看著他。
「怎麼可能沒有呢。」
「……」
「暗自向你示好,或是明言表達我對你的好感的時候,我當然都是期待你能夠回應我的啊。」
「……你想要我回應什麼?」
「長義,對於我喜歡你的這件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啊啊──他就不應該直面著太陽的方向。
當長義開始逐漸難以直視對方的時候,他不禁這麼想著。自己握著對方手腕的手掌心已經不冷了,相貼的肌膚呈現出一樣的溫度;他與大般若此時都一樣熱烘烘的,努力直視著對方的長義甚至能看見一滴汗水從對方的額側滴落下來。在這樣令人難耐的氣溫下,他們到底在戶外牽著手幹什麼呢?青年過度活躍的思緒在此時仍不忘如此吐槽,然而快被熱昏的長義卻沒有因此放手。
「……我不討厭、像這樣子跟你接觸。」
他試探著,微微鬆開手下的力勁,然後讓自己的掌心滑進男人的掌心。在大般若毫不抗拒的狀況下,長義接著令僵硬的手指輕輕收攏,使他們的掌心緊密相對。
「天氣熱的時候也沒關係……這樣你明白了嗎?」
然後,他終於第一次回應了男人的試探。
「……」
「……」
「……」
「……你倒是說點什麼啊。」
「……對不起、因為你太可愛了,我一時之間真的反應不過來。」
而從來沒有面臨過這種情況的他們,不禁因為害臊而雙雙陷入了沉默。
「給我個機會修正吧、能像這樣跟你牽手我真的好高興,長義。」
「……你太誇張了。」
尷尬、彆扭、不自在,但同時欣喜;對維持現狀已久的兩人來說,反應模式的改變無可避免地令人不適應。不是向後退開,而是向前靠近;這意味著安全試探的空間進一步地縮小,他們再也不能依循過往的經驗預測對方的反應。
但是、改變也並不壞。
「所以我們可以一路這樣回公司嗎?」
「你在問廢話嗎?」
「那有空的時候你要來看拉夫斯基嗎?」
「……有空的話。」
「太好了,我會為你空出時間的。」
因為比起僵化停滯的原狀,尚且未知的前方肯定更加接近他們共同期待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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