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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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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不好的時候,大般若長光會將自己關進琴房。

  雖然這是相當難得一見的情境,但隨著同居的時日逐漸增加,這種狀況長義也前前後後遇過了幾次。以鋼琴為生、也為鋼琴而生的男人在難受的時候會像這樣倚靠他的靈魂伴侶,這是他自小養成的習慣,無可動搖,也無需被動搖。

  徹底信任著戀人的青年每逢這種狀況大多是放任的。大般若平時並不是不會依賴他,所以他知道男人這種時候之所以選擇獨處,單純只是因為獨處更有助於消化情緒而已。長義自己也有過無數煩悶的時候,並且、老實說,他一旦煩悶起來比絕大多數人都還棘手多了。也是因此,他能明白不同情況下需要不同抒發方式的道理;大般若不開心的時候可以依賴他、向他撒嬌,同時也能透過彈琴找到紓解的管道,像這樣擁有多種應對方法是很好的事。

  但今天,原本隔著牆壁聆聽樂音的青年按開了門把,中斷了明顯凌亂的琴聲。咖啡的香氣隨之溢散進並不寬廣的琴房,迎著男人有些愕然的視線,長義逕自將茶杯向前遞出,不由分說地要求。

  「休息一下?」

  「……啊啊。」

  於是,為了捧住華美的藍釉茶杯,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掌自琴鍵上移了開來。

  「……為什麼我的是牛奶?」

  才倚上鋼琴、嘴脣輕抿上咖啡杯的杯緣,長義便被察覺到差異的男人如此搭話。並未立刻搭理他,青年啜了一口還燙著的黑咖啡,接著習以為常地嚥下早已喝慣的苦澀。

  「因為咖啡容易讓人亢奮,但你現在不需要。」

  然後,他才慢了一拍地回應。

  「……這樣啊,所以才是牛奶。」

  他沒有說謊,在沖泡的當下,自己確實只是根據直覺認為應當避開容易讓人亢奮的飲品,於是便從冰箱裡拿出牛奶熱了一熱。直到剛才嚥下一口咖啡,長義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之所以這麼選擇或許只是不想再增加對方嚐到的苦澀。

  追根究柢,面對正感難受的戀人,他還是會沒辦法地感到心疼。

  這也是為什麼,就算他躊躇於自己是否該侵入平時不可擅入的領域,最後還是毅然選擇了打開通道。

  「……我知道我破壞了平常的共識,只是、在我聽來彈琴已經不足以撫慰你。」

  「沒關係。就像你說的,我感到很煩躁,根本沒辦法彈琴。」

  「我該離開嗎?」

  「……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我的情緒可能傷害到你。」

  他沒有大般若長光那麼擅於寬慰人,也不認為見到對方後,能靠簡單的一兩句話解決令對方難受至此的事態。他是大般若長光的戀人,但令人遺憾地不具有這樣神通廣大的超能力;即便這個事實難以讓人接受,但在許多時候,人們都還是只能孤獨地度過無可避免的苦澀,在他人無從理解也無從共感的狀況下獨自煩惱。

  只是,身為戀人便也還是有戀人所能做的事。

  「那我們可以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做。」

  從倚著鋼琴的姿勢轉而直起身來,長義為沒有答案的男人做出了決定。

  他看也不看自己的戀人,捧著自己的杯子,轉而落座到角落的沙發上。那是他平常聽大般若彈琴時會坐的固定席,大般若早已習慣他待在那裡,靜默地接收他用鋼琴表達的一切。

  「然後讓這間琴房轉為容納兩個煩惱的人。這聽起來很不錯,你不覺得嗎?」

  而此刻的長義一如既往地從這個位置向大般若投出目光。

  視線盡頭的男人先是因為他似無邏輯的發言愣了一下,隨後,明白了這哪裡「不錯」的男人才因為這奇怪的提議稍稍放鬆了眉頭。

  「是啊……這聽起來很不錯。」

  這麼回答完,同意他留下來的男人便不再看他,重新令指尖回到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咖啡的香氣依然充斥於房內,嗅著那令人心神安定的氣味,長義也將視線丟向沒有對方的窗外。

  在靜謐的夜晚裡,他與多情的演繹者一同倒數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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