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嚮導paro
※殺人描寫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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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開槍。」
他無處可逃。
「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就如你一直以來所說的。」
他靠在大般若長光的懷裡,被冷靜的男人強硬地握住手掌與另一邊的肩膀,讓顫抖的槍管得以指向癱倒在地的敵人。他全身的血液好似都上湧到了頭部,導致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完全失去了知覺,山姥切長義覺得自己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他已經、沒有戰鬥能力了。」
於是他讓僅剩幾個還能運作的器官──例如他的嘴──行動。他試著與幾乎宰制他行動的男人討價還價,試著讓槍管能夠至少抬起幾釐米;因為就只要這麼一點距離,他就能遠離源自本能的抗拒,還有更讓他難以承受的恐懼。
長義從沒想過殺人對他來說這麼不容易。
「你說的沒錯,他的小腿已經被炸飛了,腹部也被碎片刺出一個大洞,早晚都會死在戰場上。但是,長義,這些都跟你開不開槍沒有關係。事實上,正是因為他根本無法反擊,所以他才適合作為你的第一個對象。」
大般若長光好似丟失了他往常的敏銳,或者,更精確地說,他是刻意忽視了懷中青年的恐懼,毫不憐憫地加大了抓著對方肩膀的力道。高上長義半顆頭的男人側過頭來,用與行為完全相異的溫柔嗓音,還有他身為精神嚮導的能力向長義輕聲安撫。
「──沒事的,你只是在盡士兵應盡的義務。」
食指被誘導著觸上板機,情緒被精神嚮導強行安撫後,他的理智與五感都被迫著清明起來。不成聲的哀號、刺鼻的鐵銹味、血肉模糊的肢體,還有他完全不願對上的那雙恐懼的雙眼;一切都清楚地攤在他的面前。長義也許是第一次這麼明白扣下板機的結果會是什麼,即使這個事實可能連十歲的孩童都能不假思索地回答。
「開槍殺了他,或是就此從前線離開。你得做出選擇。」
他會奪去一條貨真價實的生命。
「住、手……救命……先生、我求您……!」
那樣艱難地出生、憑藉著他人悉心的照料好不容易成長,然後掙扎地在這戰亂的世間中生存下來的生命。
「救──!」
會因為他的行動輕易地化為虛無。
「嗚、呃……!」
反胃感一瞬湧上,他狼狽地推開大般若長光,踩著踉蹌的腳步逃離了那具屍體。他聽不見男人呼喊他的聲音,也看不清楚眼前的道路;那一瞬間,他失去了部分的自我,幾乎像是那名士兵在被射殺的同時從他身上盜取了什麼一同陪葬。
長義,我希望你能打消成為士兵的念頭。
長光先生,我沒有您帶的那些士兵那麼懦弱,您大可以對我放心。
戰爭──殺人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長義,我不希望你感到後悔。
關於這點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長光先生,我會在戰場上證明給你看的。
他終於了解,大般若長光是對的。
他太天真、太自傲了。他在軍校贏得的榮耀,他後天所培養出來的忠誠,這一切在即將犯下身為人類的禁忌時顯得如此脆弱。在面對死亡時,他只會本能地顫抖、想要逃跑。
就算那個人是敵人他也殺不下手,他不想下手。
但他卻違背了自己的真意,扣下了板機。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再也來不及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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