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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獅子王關係變得親密一些後,兩人說話也開始比較無所顧忌了。笑鬧之中,前往攝影棚這短短的車程倏忽而逝,等到鶴丸意識到這就要開始工作時,早已經來不及緊張。

「放心啦,就像我昨天說的一樣,攝影師叫你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想太多。」

下車時,獅子王似乎是注意到他略微僵硬的臉色,笑著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鶴丸被小自己五歲的後輩這樣鼓勵,不禁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裝出與平常無異的樣子,跟在獅子王身後下了車。

正式進到攝影棚之後,鶴丸才發現他們倆算是挺晚到的;攝影師早就架好相機在模擬角度,化妝師用具已經擺了出來,顯然也已經到了一段時間。鶴丸正覺得有點尷尬,卻見獅子王面色如常地走了過去,略低下頭道歉:「不好意思我們晚到了,我們現在就去換衣服。」

不遠處穿著T雜誌社制服的人員立刻迎了上來,擺手道:「唉獅子你太客氣了,是我們公司突然塞工作給你不好。衣服都放在更衣室裡面,我們先從全黑的那套拍起。那邊的那位帥哥就是鶴對吧?他的衣服麻煩你幫他挑一下可以嗎?」

「沒問題。」

這一來一往交代完事情之後,兩人便不再浪費時間客套,各自散開去工作了。獅子王領著鶴丸進到更衣室中,不用多久就挑出自己的那一套衣服,掛在一旁,接著,他才摩娑著下巴,從上到下徹底將鶴丸打量了一次。

被獅子王赫然銳利起來的目光掃過全身,鶴丸不禁有些緊張。他手指拘謹地蜷屈了起來,有些乖巧地問道:「怎麼樣?」

看到這個社會人因為被自己打量就緊張成這副模樣,獅子王樂壞了,憋不住笑了出來。

「嗯,挺好的,至少我蠻喜歡的。」

這話說完,他便伸長手臂,從鶴丸身後取了一套色調溫和沉穩的衣裝,塞到他懷裡。

「這套你穿起來應該挺好看的,試試看。」

鶴丸自進了攝影棚後,從來沒跟上過獅子王的節奏,或者說,他還處於在努力釐清狀況的階段。然而,攝影棚的租借有時間限制,他們兩人又略遲了些,動作更必須快,才不會浪費了其他人員的時間。在這樣的狀況之下,鶴丸根本來不及進入狀況,頓時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他抱著那套衣服,正想問獅子王自己該去哪裡更衣,卻見對方已經轉過身去,接著動作順暢地一脫上衣,全無一絲贅肉的上半身毫無遮掩地裸露在他眼前。

他的喉頭頓時一緊。

感覺在體內盛開接著掉落的花瓣爭先恐後地湧到喉嚨,迫不及待地想要脫離他的身體,鶴丸大感不妙,趕緊摀住嘴,背過身子,這才敢咳出聲來。

這一咳,宛如要把五臟六腑連同花瓣一同咳出來一般,嚇得獅子王連上衣都顧不得套上,就趕緊轉回身替鶴丸順氣。這個動作雖然讓鶴丸瞬間感覺好了一些,然而他卻開始擔心手中花瓣被對方發現,因而摀著嘴,邊咳邊急忙地安撫獅子王。

「我沒事……咳、你……你趕緊換完先出去。」

「聽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啊?你看過醫生了嗎?有沒有帶藥?我去幫你拿過來。」

獅子王這麼一提,他才想起自己今早的藥確實沒有吃;然而,藥袋上清清楚楚印出他不是普通感冒,而是得了花吐病,鶴丸不想讓獅子王知道自己的病情,因此是不可能讓後者去幫他拿藥的,他只好撒謊道:「藥、咳咳……藥我忘記帶來了,獅子王,你可以幫我拿水來嗎?」

「好!你等我一下。」

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衣服摩擦聲,應是獅子王急忙穿上了上衣。這之後,一連串碰撞聲響隨之響起,顯示出獅子王匆忙離開了更衣室,這小小的空間裡只剩下鶴丸一個人了。

確認誰也不在這裡之後,鶴丸才逐漸緩下急促的呼吸,將摀著嘴的手放了下來。在他寬大的手掌上,幾片純白色的花瓣靜靜地躺在原地,正甜甜地散發著好聞的幽香;然而,面對這些可人的花瓣,鶴丸卻是神色冷淡,他微嘆了一口氣後,就隨便地將花瓣塞進褲子口袋,接著調整了一下表情,等待獅子王回來。

然而,他雖然藏好了花瓣,卻忘了氣味是難以掩蓋的。當獅子王拿著瓶裝水回來時,不由得因為室內這股突兀的花香而感到疑惑,脫口問道:「鶴丸,你有聞到香味嗎?」

鶴丸接過水的手下意識收緊了些,不過他很快就神態自若地回答:「嗯,剛剛突然出現的,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味道?」

獅子王看起來卻更疑惑了。

「我還以為這個香味跟你有關呢,昨天晚上好像也有聞到。」

沒想到獅子王還會繼續追問,鶴丸一時之間回答不上來,神色不禁有點僵硬;幸好獅子王隨後就不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轉而皺起眉來,擔憂地詢問:「先不管這個了,你的身體還好嗎?真的不舒服的話我幫你跟工作人員講一聲,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鶴丸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彎起嘴角回道:「沒事,我們趕緊換完衣服出去吧,不要耽誤其他人的時間了。」

一開始獅子王還一臉不信,總覺得鶴丸是在勉強自己,後來經過後者一番安撫之後,他才好歹接受讓鶴丸繼續工作。

經過這一插曲,時間又耽擱了不少,不過因為是由於身體不適這種不可抗力的因素,他們從更衣室出來時並未受到任何人的責難,反倒還被關切了一番。也幸好後面的準備工作都很是順利,整體行程才沒被後延太多。

於是在他們出更衣室後半個小時,拍攝終於正式開始了。獅子王與鶴丸因為衣裝風格不太相同,所以是分開來拍攝的;前者所穿的是黑色的高領連帽外套加上貼身皮褲與短靴,後者則穿著淺褐色的鬆垮針織上衣,長版的衣擺底下是深藍色的刷破牛仔褲與帆布鞋。而除去這套衣裝以外,拍攝期間他們總共又換了四、五次服裝,兩個人花了三個小時左右,總算將預定要拍完的服裝都給拍完了。

經過這三個小時的拍攝,當鶴丸聽到攝影師宣布工作結束後,他繃緊了許久的脊椎立刻放鬆了下來,偽裝出來的氣定神閒也跟著從臉上消失,整個人由內而外地透露出疲憊。而相對於他這個新手,老早就習慣拍攝的獅子王此刻雖然也稍感疲憊,卻依然還算有精神地跟工作人員互道辛苦,並湊到攝影師身邊,一起看起方才拍攝的照片。

「唔……好討厭啊,這個人怎麼這麼上鏡頭?」

鶴丸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一旦開始能自由行動,便下意識湊到獅子王身邊,此時聽到對方如此稱讚自己,一方面覺得挺高興,另一方面卻又覺得獅子王有些過譽。

畢竟方才攝影的時候他可是看到了,看到獅子王如何將數套風格不同的衣裝完美地呈現出來。這個人不同於他最一開始安慰自己時說的,只是照著攝影師的要求在做動作,他對身上所穿的衣服自己有一套想法,知道現在自己身上的亮點在哪裡、應該如何凸顯,也知道什麼樣的表情與氛圍能夠吸住他人的眼球。

而自己,就真的只是照著指示行動而已,唯一的優點可能就像獅子王所說的一樣,還算上鏡頭吧。

在鶴丸回想期間,獅子王已經跟攝影師聊起其他套被篩選掉的衣裝了。他感到有些可惜地皺起鼻子,從衣架上拎了一件純白的斗篷外套下來,說道:「這件沒拍啊?我覺得很適合鶴丸的。」

不只是說,他甚至將外套的釦子解了開來,直接動手披到鶴丸的身上。

「看吧,果然很適合吧?」

反應不及的鶴丸還維持著微彎著腰看照片的姿勢,身子比起平時矮了點,於是當獅子王抬起頭來,替他披外套時,那張被金色瀏海半掩的臉便比起平時更近了些,髮間的清爽香味也突然清楚可聞了。

他還記得不久前在更衣室的那樁插曲,雙眼不禁不知所措地微微睜大,凝視著突然靠近的獅子王;然而後者卻對他的擔憂渾然不知,還很是驕傲地轉過頭去向攝影師炫耀起自己的眼光。

「這套真的不拍?我覺得這套最適合啊!」

攝影師笑道:「拍了,在你剛披上去的那一瞬間。」

獅子王放開搭在鶴丸肩上的雙手,跟著無奈又佩服地笑著。「您也真是夠機靈的。」

那名攝影師的確是機靈又調皮,他刻意正色,眨著眼睛回答:「當然了,這張我要拿來丟在網路上當宣傳的。」

而不同於隔壁這兩人既歡樂又游刃有餘,重新直起身的鶴丸微掩著臉撇過頭去,神色有些複雜。

一方面為他體內那些躁動起來的花瓣;另一方面,為他跟著花瓣鼓噪起來的胸口。

看來這次他是徹底栽了。鶴丸國永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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